□黄仕忠
年4月14日凌晨五点左右,杭州大学中文系78级两个班名同学,一起踏上了前往绍兴的旅程,奔赴鲁迅故里,参观这位伟大作家的纪念馆,游览绍兴这座历史名城,亲历这文学史上名家云集之地。
然而,43年后,大家回首往事,居然记不得是在哪一时刻离开杭州、到达绍兴的。哪怕有当事人的日记,也是歧见迭出。
马华说:5:10到达绍兴;沈澜和文庆说:六点半到达绍兴;扣林说:七点到达绍兴(招待所)。晓芳说:3:40起床,五点半离开杭州,约两个小时到绍兴;建新说:五点离开杭州……
都是当时记下的日记呵,咋会这样呢?难道说,他们的手表走的不是同一个时区的时间?
对此,黄仕忠在《:鲁迅故里参观记》一文中,以“同情之理解”和“理解之同情”的口吻,叙述道:“那时候大多数同学都没有手表……”
结果,不仅时间问题未能解决,而且又引出了新的问题。
杜文庆同学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:“赴绍时,大多数同学都没手表?这个恐怕不太准确。——俺家庭条件算差的吧,入学之后两个月就戴上了,用的是俺参加高考前做浙东纤夫时的积蓄。[捂脸]。”文庆生长于曹娥江畔,高中毕业后,有几年跟着哥哥拉纤行船于江中,自称“浙东纤夫”。
他仿佛穿越时空,看了一眼他入学时戴的那块表:“抵绍时间应为6时半,无误。”并且下了断语:“马华说的时间,应为从杭州出发的时间。”
仕忠举了下手,弱弱地说:“俺没有手表。……”又心虚地表示:“俺以为别人会和我一样,——谁知道文庆就和我不一样。[尴尬][尴尬]。”那语气,似乎是祥林嫂在说:“我不知道冬天会有狼的……”
文庆用力挥了一下大手:“都第二个学期了,相信大多数同学都有手表!!”
任平见仕忠脸色不好,赶出来打了个圆场:“写作辛苦,很周到了。具体参观什么,什么感受,一一略去,符合‘写点生活’的主旨。高。[强][愉快]。”
见仕忠还是没有回过神来,任平又道:“用‘写点生活’的想法去写史,是一大成功。由此,细节,情愫,才一一呈现。[强]。”
文庆嘴上说:“嗯,够辛苦的。”却又一转:“但仕忠兄乐在其中,也就不觉得苦了。”
见状,一众同学齐声安慰:
凌凌:
黄仕忠,收集资料,起草,再收集资料,再补充,再……欢乐诙谐的回忆录中流淌着你的辛苦你的严谨与执着,谢谢谢谢。卓娅:
黄仕忠,收集资料,起草,再收集资料,再补充,再……欢乐诙谐的回忆录中流淌着你的辛苦你的严谨与执着,谢谢谢谢。延荣:
黄仕忠,收集资料,起草,再收集资料,再补充,再……欢乐诙谐的回忆录中流淌着你的辛苦你的严谨与执着,谢谢谢谢。卫东:
黄仕忠,收集资料,起草,再收集资料,再补充,再……欢乐诙谐的回忆录中流淌着你的辛苦你的严谨与执着,谢谢谢谢。[鼓掌][鼓掌][鼓掌][鼓掌],[抱拳][抱拳][抱拳][抱拳]。青稚:
黄仕忠,收集资料,起草,再收集资料,再补充,再……欢乐诙谐的回忆录中流淌着你的辛苦你的严谨与执着,谢谢谢谢。[抱拳][抱拳][抱拳]。诗序:
黄仕忠,收集资料,起草,再收集资料,再补充,再……欢乐诙谐的回忆录中流淌着你的辛苦你的严谨与执着,谢谢谢谢。[抱拳][抱拳][抱拳]。——不过,你寃枉我了。[偷笑][偷笑]。(老樊安慰之余,忍不住夹了点私货,那是另外的故事,按下不表)吴朝骞也进来为室友鼓劲:
黄仕忠,回忆不易,记录不易,整理不易!感谢仕忠![强][强][强]。陈家建新根本没注意到仕忠脸色都发白了,依然秉持真理越辩越明的原则,连珠一串,共发三问:“就是你这篇文章,没有讨论,到底几点出发,能确认吗?住在一招、二招,不也是讨论后有结论吗??写回忆,其实和你做学问一样,反复推详,才能找到相对好的结论!!!”
诗序鼓掌道:“这三问很精彩。特别传神。[强][强][强]。”令仕忠更是语塞。
二班班长张扣林忽然发现,其实不仅仕忠的写作被质疑,连他公布的日记也被挑战了,于是站出来掷地有声地道:“
江湖生-陈家建新你不信我写的出发时间,可以去查79年次列车的时刻表!!”二班团支书陈建新只好细心解释:“我质疑的是马华说的5点10分到绍兴。你和沈澜以及后来的老杜、晓芳也都是这个说法。现在就以大家的说法为准了。否则,都是原话要尊重,这篇回忆就会留下两个出发时间和到达时间。老杜说的二招也一样,现在多数人认为是一招,他坚持二招,史录当然以多数人意见为准。当然他个人可以保留意见。但我说的是,这类细节,必须先有质疑,展开讨论,才能找到相对准确的结论。这就是我开始质疑的价值。”
说到这里,建新略略提高了嗓门:“[你们]讲错了!你们多人都是说5点10分从杭州出发。我昨天找到我的日记,上面写着:5点从杭州出发!”
文庆笑道:“马华当年一个笔误,竟带来如今这么多口舌。马华应当请客了,负荆请罪。早知道眼下这帮老头老太(包括俺)这么认真,久追不舍,当年俺真的应当记全一点。[偷笑]。”
就在他们争论不停之际,黄仕忠的学生廖智敏同学,见老师之被质疑,心中不忍,便用老师所教的文献检索手段,费时费力,从各种途径检索《全国铁路旅客列车时刻表》,最后找到年8月1日起实行的杭甬线的时刻表(80年才再次调整,故必为79年所用),发现一大早从杭州开往绍兴的火车有2班。其中次列车,5:02从杭州出发,6:33到达绍兴。
这么说来,出发时间,建新对的;到达时间,沈澜、文庆对的。
但文献学原则告诉我们,不能只看字面。那时在很长一段时期里,“宁要社会主义的晚点,不要资本主义的正点”,这样的口号十分流行。小平同志好不容易才让大家放下“姓社”还是“姓资”的执念,提出了著名的“猫论”:“不管白猫黑猫,捉得住老鼠就是好猫”,但在当时还没有能产生明显的效果,所以火车晚点乃是平常现象。那么,晚二十分出发,晓芳便是对的;又晚了半个小时到达,扣林也没有错。
甚至马华的记录也是可以相信的。他的原始纪录是:“晨5:10分车到绍兴”,仕忠编辑成文时,转儿子一观,其子谓“分”字衍,遂删。如今从文献校勘角度来看,将“分”字校改为“发”字,订正作“晨5:10发车到绍兴”,便豁然贯通了。
因此,所有的日记,乃当日/当时所记,都是真实的历史文献,就看您懂不懂得解读啦。
郑广宣踱着方步进来,慢条斯理地说:“对于历史,能精确当然精确好,精确不了也可以模糊一点。——比如某年日月,一大早到绍兴,参观……待有精确记录者拿出实物,如车票之类,一切就迎刃而解了。——至于日记,总是有区别的。各人的着眼点不一样,再说还有事后补记的。”
一班团支书吕立汉倒是随性:“知道年月日,就够精准啦。”
入学当年还没有“选举权”的沈卫东小同学顺竿说:“嗯,一大早,比五点、六点好。[强][强]。”
做了整整二十年组织人事工作的文庆同学,特别强调“需要严谨,由不得一点疏忽和浮夸”,他说:“不管咋样,不管黄长江如何伟大,他的‘大多数同学没戴手表’一说不成立。严谨如黄长江者,也有拍脑门主观臆断的时候。[偷笑]。”
仕忠曾侥幸获聘“长江学者”,现在岭南的中山大学任教,同学有此戏称,亦戏称作“南长江”。
建新道:“当然,写回忆,也允许有一定的文学想象。大家没手表,才更能证明‘四人帮’的可恶。”他后半句话,戏用了那个时代特有的话语逻辑,以作调笑,但前半句,却不经意中又捅了一刀:既属“一定的文学想像”,便非以证据说话,让以文献考据为职业的仕忠老弟躺了枪。
立汉支持文庆之说:“是的,入学时,基本都戴手表了。我们五组男生寝室,问问贺龙、志熙就行了(他们两人可能没有),其他5人笃定都戴手表。”
文庆说:“应该倒过来说:大部分,甚至绝大部分都戴手表。——尤其是到了第二学期。”
立汉说:“77年缙云中学分配到1张上海牌手表票,申请的老师很多,最后把这手表票给了我。理由是我还没有手表,上课时间难以掌握。”立汉做过多年中学老师,他这话说得充满着自豪。
建新偷笑:“估计你当年经常迟到。”
立汉说:“迟到是不会的,有上课铃声。拖堂是常有的事,——没手表上课,内容安排总没那么精准。”
应沪晨小兄弟悄悄地冒出头来,声援着仕忠兄:“我前两年都没表,是大三才戴的。对父亲说是因选修课得自己掌握时间了,父亲就摘下了他的旧手表。记得有一次,旭东、迎丰和我从湖滨要往保俶路那边的电影院去,向一行人先问路,那行人热情地给我们指了路;然后我们又问走过去大概有多少远,那人还是热情地回答了;我们再问他现在几点了,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了,看了看表,说了个时间。我们觉得自己好过分了,落荒而逃。”
小应又补充说:“那次出去,就是因为三人都没有手表,又是掐着时间点去看电影。可那人哪里知道我们三个穷学生居然都没有手表。可能他还以为我们另有所图呢,——因此就尴尬了。”
诗序也过来帮了仕忠老弟一把:“是不是大多数,真的该统计一下。进校时我都没有手表。——我可是工作过的!”
立汉则仍在显摆他的新手表:“当时上海牌手表的价位是元。民办教师月工资24元,够呛的。”整个缙云买表的“指标”就这一张,哥可是出得起大价钱的人:“缙云中学食堂一份红烧肉是一毛二,到杭大红烧肉菜底,一毛八,觉得太贵了,但也得买。——志熙兄说我奢侈。[偷笑]。”一副“哥也是奢侈过”的样子。
大二时(),这汉子站立在初阳台上手表、白牙与阳光共耀。
任平说:“上海表戴了很多年,换表时可以旧换新,但我还去赎回来了。因为那是我下乡当工人的记录。”看来平哥那时也是不赖的。
诗序说:“我的第一块表是朋友送的,18块钱,柳市买的走私电子表。上学后的第一个寒假得到的。”
立汉如阿Q般乜了诗序小D一眼:“你连穿的都是朋友送的,是不是?”
诗序一看苗头不对,赶紧作小D状:“缙中食堂真是好!我们厂食堂,一小碗红烧肉要2毛5。”
立汉“哼”了一声,说:“那时有电子表?”
小D诗序:“柳市买的。那时不仅有电子表,还有盒式录音机。有次我去美院看管建新,聊天间,他说全山石家的录音机磁带是方的。当时我实在想不通:方的话,怎么保证磁带走速均匀呢?后来见到菲力浦砖头机才明白。[呲牙]。”
大家都不知道“柳市”是什么地方,为什么诗序笃定那里在那时就有电子表了呢?为了避免被讥笑孤陋寡闻,暂时没有人追问。
倒是诗序自己作了解释:“我记错了,就是黄华买的。[尴尬]。当时的电子表都是数字显示。我朋友跟我绘声绘色地说当地的盛况。”
建新问:“老樊的收录机也是柳市买的?”
诗序答:“也是那边。据说当时最多的就是收录机,手表,打火机,雨伞,摩托车。”
那地方属乐清县,是钱志熙的老家,志熙答疑:“黄华当时属柳市区,海边。那里走私货很盛。”
诗序:“我没去过,听说后来白象也有了。再后来台州沿海一带也有了。”
周羽强进来,补充说:“上大学时,广州、福建沿海地区有走私的各种手表出现在黑市场,亚敏的弟弟(象山县渔业机械厂的电工)给了我一块全自动的走私表,相当美观大气上档次,真是满心的欢喜,但因为是走私品而不敢炫耀。之后在国家打击走私的形势下,我摘下这块表,藏匿在抽屉深处。后经多次搬家,已不知下落。”
羽强当时是一班班长,陈亚敏同学是班副,待他们结婚后,才在家里把这种“正副关系”重新作了调整,和谐地保持了四十余年。
羽强又说:“其实上大学时对手表并没有多大眼馋,羡慕的是个别同学有盒式录放音机。我视那物为学外语的神器,想拥有却终不得。大学的各门考试我几乎都是优秀,唯有英语nogood,也许和没有听读工具有关。[憨笑][憨笑][憨笑]。”
文庆看他们岔远了,努力校正方向,继续他的问题:“刚刚立汉兄说了,入学后,同寝室除了北长江和许帅,确定都有手表。他们两位需要本人确认。当然,一个寝室不代表全体,但作为抽样调查,也许大部分都戴是事实。”
他说的“北长江”,是钱志熙同学。志熙在北京大学任教,获长江学者称号,故同学有此戏称。“许帅”则是许贺龙同学;贺龙是十大元帅之一,则许老弟自是“许+帅”了。
许帅自己出来解释道:“入学时我也戴手表了。我在供销社当柜员的伯父说:上大学了没有手表不行。他把原本为我堂妹买的手表先借给了我用。”
立汉道:“这叫撑门面。你是许氏家族的荣耀!伯父才会这么做的。[偷笑]。”
贺龙说:“没错,他认为我光宗耀祖了,知道我家买不起,所以主动借表给我。[偷笑]。”
诗序叹了口气:“连‘龙’都带手表了,看来我真属于少数。”他对吕立汉说:“衣服都是自己买的。那次失窃,充门面的两套衣服被偷。朋友们闻讯纷纷解囊相助,一下子收到一百多,因祸得福。[呲牙]。”“失窃”?看来另有故事呵。
文庆点评道:“看来一班比二班富,或者比二班爱面子。——尽管打篮球几乎每次都被二班打得找不到北。”
立汉不愿意了,他马上举证一班也有强项:“排球好像一班厉害。排球有小军、诗序两员大将。”
诗序自己却出来拆台:“排球也不见得。”
阿东顿即
樊诗序,怒斥:“失败主义![发怒]。”文庆倒是说得老实:“排球,俺不太了解。当年俺是一班篮球队的主力队员之一。”原来他重点是在后半句,“主力队员”呵!
卫东道:“打篮球不行,主要是二班有卧底。”但阿东不肯说出卧底是谁。
立汉自言自语地继续寻找一班的优势项目:“乒乓球,感觉也是二班的厉害,——杨晨好像是最厉害的。当年一、二班有没有过拔河比赛?”
但没人能够回答,看来一班的体育真不如二班。——可能是因为二班有黄仕忠那傻大个。
凌凌将语话重新引回到手表,说道:“女生好像都带手表的。准确点:女生绝大部分都戴手表的。[偷笑]。”
朱晓萍却说:“我就没有表,有钟。就是那种可以随身携带有盖子的小闹钟。”当然,她没有表,并不能否定“绝大部分是有的”。
陈建华深有感触:“戴手表、穿皮鞋是那个年代身份的象征。我的皮鞋是到杭州后,上街买的,好像是黑色的猪皮鞋,——那时居然有猪皮鞋!——四元一双,皮质较软。手表是戴着进校的,南京产的钟山牌,30元一块。此手表是做木工的舅舅的,木工做一天,工钱一元六角,以此衡量,此表价格也不菲。外甥中大奖一般考上大学,舅舅一高兴,就把刚买不久的新手表脱下来给了我:‘你拿去,先戴着,读大学需要。’就是这只钟山表,记录了大学起始的分分秒秒。大概过了一年,父亲助我买了新手表,才把此表还给舅舅。”
诗序说:“那时鞋店门口经常可见简洁广告:女猪XX,男牛XX。[偷笑]。”
文庆道:“就俺来说,皮鞋和手表是一起‘打包’的。78年11月份或12月份,从俺自己的积蓄中列支。手表也是上海‘钻石’牌,请上海的亲戚想办法买来。”
立汉问:“你读大学前干嘛的?”
文庆有些小得意:“浙东纤夫呀,水上流民。”
仕忠揭了老底:“他家就是小商人出身,难怪那时就去水上‘挖社会主义的墙脚’了。我还在挖番薯,他已经去投机倒把了。”
杜文庆:“78年正月,兄弟分家。这样,春节后去搞副业(自注:用现时的说法即打工)的收入,俺能分到一半。一直至当年4月26日登岸,准备复习迎考为止。[微笑]。合法职业,合法收入噢。部分收入要缴队的。[笑脸]。——说俺家小商人,也有道理。‘解放’前,俺家是开厂的。[捂脸]。”
仕忠:“那是公社没来查你们。一查一个准。哪来‘副业’?明明是‘投机倒把’,是‘资本主义尾巴’,应该割掉!![拳头][拳头]。”
董小军同学闻言叹息道:“浙东纤夫收入不错,毕竟是大锅资本主义的发源地,估计浙南樵夫们同样辛苦,但所获要少很多吧。”
广宣是有故事的人。他在年12月参军,年3月复员,一年后考上大学。他把大家拉回正题,分享了他的手表故事:
我的手表故事分两段,一是戴表,一是买表。
戴表是在年。那年从部队回家探亲,一怕赶车、转车时间上不好掌握,二则是手腕上有一块表,回家也可以适当显摆。于是跟战友借了一块钟山表,探亲时戴上,也确实被乡下发小高看一眼。
买表则是在年。部队移防到青铜峡后,当时是不是凭票记不得了,先去商店看了,表没买到,倒是先买了表带。这估计也是绝无仅有的买表模式。第二次才买到一块表,本来是想买上海牌的,可能是上海牌要票,我们部队的没有票,即使有票也轮不到我们,所以买的是东风牌的。
当时上海除了上海牌,还有钻石牌和宝石花牌,上海牌元,钻石牌好像是元,宝石花牌似乎是85元;天津则只有东风一款,元;南京除了钟山牌30元,还有紫金山26元,便宜,但不好买。
上学时我戴的当然是东风手表。买这东风牌手表时,我当兵是第7年,每月津贴26元,所以还是需要近半年的津贴才能把表收入囊中。这块表的遗体还在(见图)。
董小军:东风表不错。只是……长针和短针都停留在2,还有一枚针停留在5,怎么读??[偷笑]
听了广宣的故事,董春晓道,“也说说俺买手表的故事”。
上大学时,我没有表。这表,是入学第二年初买的。
这块钻石牌手表,是上海手表四厂出品的,一直戴了八年,好像直到年,去厦门开一个中专语文课教学探讨会,逛街时,被一个手表贩子拦住买了一块电子表后,才戴得少了。现在细看一下,可以发现它的表盘已经错位了将近九十度,跟上弦钮几乎重合了,一个表带连接轴掰弯了,另一个不见了。如此重度使用后才废弃,可见那个时代艰苦奋斗、勤俭节约的程度了,而买表的过程也因此记忆犹新。
大概是到入学后第二学期吧,看到很多同学都有手表,并能更方便掌握时间,于是就动了买表的念头。到杭州“解百”手表专柜去看了几次,感觉钻石牌这块表不错,是上海货,17钻,设计也简洁大方,有现代感,就决定买下。80元,虽然不算太高,但我手上一时没有那么多钱,我存下的只有乡下时父亲给的生活费50元,只好再等待时机。不久,父亲又给了一笔生活费50元,钱一下就够了,于是马上去买来。戴在手上,感觉很不错,头几个晚上,睡觉时还放在枕头下,能清晰听到手表嚓嚓嚓的走时声,心里确实蛮美。
七组去关祥家,春晓(左一)笑得最开心原来是手腕上戴了一只心爱的钻石牌手表。
后来第三学期,一次回家时,手表被父亲看到了,他神情有点不悦地说:“你买手表啦?”我无言以对,毕竟没有请示过他。
作为老干部、南下军人,他对子女一向要求严格,中学时打补丁的衣服,我们穿破了好几套。可能他觉得他当兵好多年才买了手表,你小子当个大学生了不起啦?才读了一年多书就学会享受了,搞小资产阶级那一套,太没有革命传统精神了。——我揣摹着父亲的心思,只能沉默。
如今人们的生活和思想,对比当时,真的隔世了。
春晓用低沉的嗓音,讲述完这个故事,语气颇有些沉重。
建新见状,岔开话,回到正题:“其实年,戴手表已经很普遍,所以老杜的说法是对的。我们这个‘联合国’寝室,除了仕忠外,都有手表。包括后来调整后的宝康、马华、建中都有。我们原来的小炯、国华、老马、老杜和我也有。阿东有手表,他起床时看表的姿势我有印象。春晓有没有,没印象了。一般说,手表的来源,很多工作过的同学都是用自己的工资买的,而农村同学,家境好一点,孩子考上了大学,又离家这么远,都会想方设法买一只。结论是:多数同学有手表。”
建新又说:“像郑鸣这样带家传自鸣钟上学的很少见,不知是否还在,可以送入博物馆了。[偷笑]。我也是上海表,元的,工作第二年买的。那时候要票证才能购买。不知立汉的上海牌为何要元?难道从杭州运过去要五元运费?”建新的